作者：烟茶客

“一只茶杯一只碗”，是关于我和孙女的故事。

那天，孙女说要喝茶，我说“我来”，孙女说“我来！”。说话间，她的右手臂碰到了放在饮水机边的一只茶杯，“嘭”的一声，茶杯落地，四分五裂。瞬间，孙女吓白了脸。我赶紧说“没事，没事”，她奶奶赶紧拉过孙女，说“没事，没事！”，然后煞有介事地拍打起桌子，“打你，打你，看把伢儿吓的”。

我暗自好笑，碍桌子什么事啊？再说10岁的孙女能不懂此举之滑稽？哄个三岁的宝宝还可以。

其实，按教育理念、教育逻辑说，完全可以批评一下孙女，“做事慢点，不要冒冒失失的”，这批评当然不是那种严厉的训斥。然而，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，在县城生活和读书，平时很少回来。好不容易回来一次，别说打碎一只不值几个钱的茶杯，就是打碎十只二十只茶杯又何妨？我们才不在乎呢，重要的是不能让孙女受委屈。

孙女打碎茶杯受如此宽容，我却想到我十一、二岁时打碎了一只碗的往事。

那年夏天，妈妈生病到濮家桥住院去了，父亲去陪伴，两三天回来一次，家里就我和哥哥。那天晚饭后我洗碗，不小心手一滑，一只蓝花碗摔在地上，成了两半。我吓呆了，蹲下身拾起坏碗，左对右对，试图重新对接起来，这当然是徒劳的。哥说：“父亲今晚回来，知道打了碗会不会挨打？”

一语惊醒梦中人！是啊，我居然打坏了一只碗，这是多么严重的事件！那时最多值两毛钱的碗，需要一个成年劳力浑汗如雨地劳作一天才能换来。打碗和买碗一正一反就是四毛钱，四毛钱可以买两斤酱油六盒火柴，或者半斤红糖半斤醋。且不说家里就那么几个碗，妈妈住院，连几毛钱都拿不出，打碗就是找打！我脑海里不由得出现了恐怖的画面：父亲揪住我，巴掌落在身上，“叫你打碗，叫你打碗！”

父亲快要到家了，怎么办，怎么办？我心里快速盘算，突然想起一条妙计——躲！

我家场边有个河塘，河塘边有棵楝树，高不过五尺的主干上面有三个朝向的丫杈。我平时就常常爬上去，很是享受地躺在树杈上。对，到楝树上去“避难”！

夜幕笼罩大地，河边的小虫唧唧鸣叫。远处传来父亲的咳嗽声，我大气不敢出，努力地将身子蜷缩起来。

父亲回家后自然问起了我，哥自然说了我打碗的事，这种大事哥是不敢隐瞒的。几分钟后，我听见父亲在喊我小名，哥也在喊。四下寂静，无人应答，他俩估计我去邻居家玩去了，也就没有再喊。可我依然无法判定父亲的态度，还是没敢下来。

约莫一个小时，我估计父亲会平息些，于是从树上爬下来，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——屋里风平浪静。我“扑通扑通”的心一下子安稳了许多，随后趁父亲不注意，赶紧溜到房间里。待我醒来，父亲已经前往濮家桥陪母亲去了。这下把我吓的！

妈妈回来后，我把我“智爬楝树”的故事颇为得意地讲给她听。妈妈正在做针线活儿的手一下子僵住，一脸惊慌，“碗打了就打了，夜里夜晚的，要是摔下来跌伤或跌到河里怎得了？”过了一会，又一脸疼爱、一脸歉疚地嗫嚅道“也怪我，也怪我！”

明明是我的错，妈妈怎么自责了呢？

沧桑的回忆，定是老去的风景。打碗事件虽过去50多年，却不能与残阳一起，沉入天际！

在那个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，打碗打出鬼哭狼嚎的事情屡见不鲜。这不是父母教育孩子的错误，这是一个时代的失误。

现在的孩子无疑是幸运的幸福的，长江后浪推前浪，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。

人生最幸福是有未来让我们期待，让我们幻想！站在新时代的起点上，看“日出江花红胜火，春来江水绿如蓝”。

“万水千山不忘来时路”，美好生活当且行且珍惜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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